从“天”门抵达大殿,又穿过大殿和“人”门,经过长长的走廊,她们终于抵达了被称为“卜室”的房间。
“你看这些卦筹的象。”庞初夏指着台子上的几根签,开始了长篇大论,卢青翻越听越懵,福至心灵,打断了她:“停——”
庞初夏向来有事说事,这么被打断很是生气。不过看在桓宣延的面子上,她还是忍了下来。
“我听不懂这些,你要不直接告诉我结论吧。”
最好长话短说,她还想再去一次“天”门。
且不说她自己想接触终玄的私心,就算是为了案子,也得找到他。
“哦,这个案子不是普通的案件,至少不全是凡人的事情。”庞初夏面无表情地讲道。
凡人?普通的案件?卢青翻的注意力瞬间被带跑,她突然感觉自己连话都听不懂了。
见庞初夏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愿,她凑近对方:“可以解释一下吗?”
“还要怎么解释?就是字面意思啊。”
“什么叫不是凡人的案件?哪里开始不是?”
“……这个我没法说。”庞初夏皱了皱眉,扭头开始收拾卜室的卦筹。
卢青翻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她含糊过去?于是她上前一步,想抓住庞初夏的手腕,迫她当面说清楚。
她的速度很快,可庞初夏的速度更快。卢青翻的手刚碰到对方,对方的身影一阵扭曲后出现在了几丈开外。
嗯?这是什么身法?她都没看清对方的动作。看起来跟终玄很像啊!
“你别这么看我。”庞初夏换上极严肃的面容,一举一动颇有些理事的风范:“占卜不是直接告知你真相,即便是我,能从卦象中读取的内容也不多。总而言之,你只要将这个结果告诉皇帝就好。”
告诉皇帝?告诉皇帝这个案件凡人搞不定?但她都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,万一皇帝问起,她总不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吧?
或者说跟杜大人从长计议比较好?先不管庞初夏的话是什么意思,至少她在这里不是全无所获,终玄不正是一个突破口吗?
“我明白了。”卢青翻点头,状似不经意地提起:“我突然想起来我本要找的人叫‘终玄’,你有印象吗?”
庞初夏闻言,思索了一会儿:“观台寮人员名单里面没有这个人,你应该是记错了。”
好吧,看来他果真不是观台寮的人。
那他为什么会穿观台寮的制式服装?就为了方便混进来串门吗?
“庞理事,我想再去一趟‘天’门。”卢青翻尤不死心。
“唔,你喜欢观星台?”庞初夏很是意外:“去倒是没事。但现在太晚了,晚间‘天’门禁止人员出入,你要是实在喜欢,明天再过来吧。”
庞初夏其实本打算拒绝,又想到堵不如疏,干脆让她多来几趟,次数多了便会觉得无聊,到时候她自己就不会过来了。
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,卢青翻暗自惊喜。
天色已晚,卢青翻不想这个点再去麻烦桓宣延,便差人给他送了口信告知自己已回。顺道绕了个路去了趟明毫署,没见到杜大人,最终决定回安定王府。
“你还知道回来!”
一踏入家门,卢青翻便听到祖母怒气冲冲的声音。她顿时心思百转千回。
怎么回事?她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晚回的情况,怎么今天祖母这么生气?
“给我跪到祠堂去!”安定王老太妃拿着的拐杖重重一杵,吓得卢青翻抖了三抖。
“祖母,青翻做错什么了?”就算是死也得知道自己为啥死不是吗?
“今日你是否找太子殿下进宫去了?”老太妃恨铁不成钢:“你一个官家女子,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!你母亲生前的教导都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吗!”
卢青翻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。
在宓古国,官家女子无召不得进宫。不像追花节那日,今天桓宣延带她入宫应该是没有提前报备给皇帝的。“太子携官家小姐私自入宫”这事可大可小,端看皇帝想怎么处理。
所以问题就出在她跟桓宣延的关系上。他们要是订了婚也就罢了,可眼下他们没有婚约,便是私相授受,名声很不好听。
考虑到他们安定王一家都在外戍边,即便只是为了维稳,在这件事上比起治罪,帝后肯定更加希望她跟太子把婚约落实下来。
可事实上她昨晚就没答应桓宣延的表白,尤其见过终玄之后,她就更没法答应了。
“青翻知错。”卢青翻乖乖认错,哪怕只是为了查案,不合规就是不合规。
她果断的认错叫老太妃气消了大半,再怎么说她也是一家子的掌上明珠,自家孩子哪有不疼的道理。
“你老实告诉祖母,你跟太子现在是什么情况?”
其实老太妃对桓宣延十分有好感。论品貌才学地位,在宓古国还能有比太子更好的人选吗?
更不用提他与青翻自小一起长大,在长辈们有意的安排默许下,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成亲是水到渠成的事情。
可活了那么久,老太妃又隐约瞧出点不一样的地方。她怎么觉得这两个孩子对对方,并没有男女之情?
该来的总是要来。卢青翻只得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,也没有隐瞒自己搁置了桓宣延表白的事情。
“……”老太妃只觉一个头两个大:“你喜欢上了那个叫‘终玄’的?”
老太妃不愧是老太妃,对于问题的本质把握得十分精准。至于案件,那是明毫署的职责,对她而言不甚重要。
卢青翻硬着头皮答:“是的。”
武将之女向来没什么花花肠子,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。这一点,卢青翻贯彻得很好。
随后就是沉默,属于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“他是哪里人?姓什么?住在哪?什么身份?”最终老太妃深吸一口气,打破了沉默。
“不知,不知,不知,不知。”四个“不知”下来,卢青翻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了。
“滚去祠堂,罚抄《家规》五十遍!没抄完不许出门!”
“不行祖母,我明天还要去明毫署啊!”也要去观台寮。
“不准去!禁足在家!”老太妃完全没有给她留下通融的选择。